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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愚公”十余年治沙记

发布时间:2017-08-14   浏览:2438次


由著名歌唱家德德玛策划指导的大型原创民族歌剧《爱在胡杨》日前亮相京城,向首都观众传递了阿拉善的绿色梦想。


整部剧讲述了全国“时代楷模”苏和在大漠深处坚守10余年,不畏艰苦种植梭梭的感人事迹,真实再现了他实现“绿色梦”的心路历程,彰显了一位老人胡杨般的坚强意志、大漠般的坦荡无私和梭梭般扎根戈壁的公益情怀。


人物名片:


苏和,生于1947年1月,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政协原主席。2004年从工作岗位退休后,回到家乡额济纳旗沙化最严重的黑城地区植树造林、防沙治沙,影响和带领周边群众转产致富,以实际行动在阿拉善这片荒漠戈壁上树起一面保护生态、建设家乡的旗帜。2014年4月,被中宣部授予“时代楷模”光荣称号。


“给家乡额济纳留一片绿洲”


始建于公元9世纪西夏时期的黑城,距离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约36公里。如今,许多遗址已埋于沙下,再难见到它曾经无与伦比的自然环境与农业文明。


黑城的地硬,在这片几乎快石化的土地上植树造林看起来是件天方夜谭的事情,但苏和做到了。光阴十余载,他在荒漠戈壁上种植了3500亩梭梭林,昔日满眼黄沙的不毛之地,变成了如今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屏障。


老人头发变白了,脸庞晒黑了,一双粗糙的大手布满老茧,但黑城遗址保住了。这些年,困难如影随形,但苏和种树的信念始终如初。老人望着远方,眼神中饱含的深情令人想起作家艾青的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2004年,时任阿拉善盟政协主席苏和向组织递交申请,要求提前退休。看着家乡额济纳旗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他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到黑城脚下治沙造林。


“几十年前,这附近林草茂密,胡杨、红柳密得骆驼进去都找不见。”在苏和的印象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后,黑城生态日趋恶化,大片植被枯死,风沙天气越来越多,额济纳旗甚至成了沙尘暴的策源地。“我1993年前后去过好几次黑城,原来城墙里面没有什么沙子,后来刮过来的沙子堆积得和城墙一样高,眼看就要把黑城埋了。”


或许苏和没有意识到,治理生态、保护家园的信念,就像一粒种子早已扎在了他的心上,融在了他的血液里。眼见黑城黄沙漫漫、苍凉萧索、人迹罕至,老人发誓要好好保护这一历史遗迹,“有生之年来黑城种几棵树,给家乡额济纳留一片绿洲”。


那一年,苏和放弃在城市安逸舒适的生活,领着老伴德力格义无反顾地来到黑城,在沙漠里安了家。夫妇俩的居住地与额济纳旗政府所在地达来呼布镇之间只有一条简易的石子路。他们每个月开车去镇上一次,顺便买一些生活必需品。由于沙漠中没有电,不但照明要靠蜡烛,而且无法存放蔬菜和肉食,经常馒头就咸菜、白开水泡馍片就是一顿饭,清水煮面条一吃就是几个月。


在黑城北面的沙漠里,苏和拉起了一道16公里长的围栏,将仅存的一片天然梭梭林围住。他还拿出3万元,盖起一排小平房,就算是在大漠安营扎寨了。


在沙漠中种植固沙苗木梭梭,困难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当时正值沙尘暴肆虐,几乎每天都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没有路,没有水,没有电,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支起的帐篷吹跑了,栽下的树苗刮走了,端起饭碗,有半碗是沙子。虽然对困难早有思想准备,但那时苏和才算领教了黑城真正的“脾气”。



“要想种活梭梭苗,必须待下来”


梭梭抗旱能力极强,被称为沙漠里的钢铁树种。沙子遇到梭梭,就会被锁住,固定下来。


2001年春天,一批日本友人曾来到黑城脚下的沙漠种下1000棵梭梭苗,第二年又种下3000棵。然而,因缺乏管护、补水不及时,梭梭苗大部分都死掉了。


“要想种活梭梭苗,必须待下来,还要解决水的问题。”10余年来,苏和知道即便是钢铁树种,一株梭梭要活下来有多艰难。


多年来,额济纳旗年降雨量只有几十毫米,而蒸发量达4000多毫米。当时,黑城附近有一眼废弃多年的深井,已经被风沙埋住。苏和花了十几天时间把这眼井淘出来,水量还算充足。有了水就有了希望,但苏和最初3次种植梭梭均告夭折。


第一次开车走了800多公里,从吉兰泰镇装了两万株梭梭苗,但由于没使用专车运输,好多梭梭苗被风吹干了,当年的种植没能达到标准。交了学费,苏和知道了要保证苗木质量,得有自己的苗圃。第二年,建起苗圃,有了苗,又种。


夏天沙漠中的气温达40摄氏度以上,地表实际温度更高,苏和时常顶着似火的骄阳给梭梭浇水。别的地方种梭梭只浇一次水,但他1年要给梭梭苗浇3次水。由于没有灌渠系统,给几百亩的梭梭林浇水完全靠肩拉手抬:近的地方从深井里一桶一桶地提上来浇,远的地方得用车把水拉过去。


“3000多株梭梭,一株一株地浇,结果还是没活。”苏和告诉记者,黑城附近不少地方沙土之下是一层坚硬的胶泥,梭梭根本扎不下根。失败了两次,继续补种3000株树苗。为了解决浇水问题,老人用自制的水枪直接插到梭梭的根部注水,这样不但减少了水渠和空地渗水,而且有利于梭梭吸收。


第三次好不容易种活,却被偷吃了。一天夜里,一群骆驼几乎把苏和一个春天的努力给吃光。在干旱的沙漠,每一种生物都要拼命挣扎才能活下来。嗅到绿植味道的动物频繁偷啃梭梭树,连围栏也挡不住。一不小心,梭梭就会被骆驼啃成秃头。老鼠也会咬断梭梭的根茎,舔那一点儿可怜的水分求生。


失败了,痛苦了,反思了,也就过去了。一切从头再来,磨难变成了经验。苏和至今保留着一个习惯,每种下一棵树苗,会用旧衣服或用坏的床单剪成的布条裹在梭梭的根部。在他眼中,每棵树都是有生命的、都像他的孩子一样。


三分种植,七分管护,保证成活率所付出的辛苦远超出种植。沙漠的春天,3天两场风,出门一趟,口鼻衣领就塞满沙尘;夏天,沙漠中的气温超过40摄氏度,老两口经常顶着似火的骄阳干活,每次背着装了5斤水的水壶出去,回来后壶必然见底,还会渴得嗓子直冒烟。


“热急了,我端起一盆水,从头浇到脚,然后躺在凉席上,只有这样才能眯瞪一会儿。”苏和说,自己也曾想过离开黑城,但看着被烈日晒得发黄的梭梭苗,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走了,它们就活不了了,它们需要我。”


如今,他种下的梭梭成活率在80%以上,有的已有3米多高,起到了防风固沙的作用。




“这片林子是大家一起造的”


“阿拉善盟境内有乌兰布和、巴丹吉林、腾格里3座大沙漠,我个人力量有限,只有带动更多的人参与进来,生态才会发生根本性好转,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这些年来,从育苗、栽种、管护,到病虫害治理、灭鼠、防野兔……苏和把自己多年摸索的种植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其他牧民。梭梭种活了,他又找来肉苁蓉的种子让大家种在梭梭根部。这种中草药长成后,牧民们又多了一份收入。


有了经济利益,自愿在沙漠里种梭梭的牧民越来越多。目前,额济纳旗有300余户牧民在苏和的带动下开始种植梭梭。老人很慷慨,他每年都无偿给周围的农牧民提供3万株树苗。但有一个条件:梭梭长成后,每人再带动3户农牧民进行种植。这样既能保护生态,又能使更多农牧民致富。大家一起治沙造林,这是老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2006年,苏和在居住点安装了风力发电机,晚上不再点蜡烛,夏天可以用风扇。


2009年,路通了,到黑城不用再走沙漠、过冰滩。


2012年,中共阿拉善盟委员会给苏和配置了风光互补发电机组。


……



今时今日,整个额济纳旗的生态保护意识都在觉醒。到了植树造林的季节,隔三差五就有单位组织职工或者家庭自发组团,到黑城义务种树。苏和把热心人的名字都用笔记了下来,“我希望后代记住这片林子不是我一个人造的,是大家一起造的。”


记事本里,还有他今后的设想:梭梭林的规模要发展到5000亩;把黑城的沙害彻底防治住;搞沙产业开发,形成治沙产业链,给农牧民沙产业致富探探路。在这个特殊的“岗位”上,老人给自己设定的退休期限是:“直到我走不动的那一天。”


一个人,一片林,一座城,成了戈壁大漠上最美的风景。虽然患有糖尿病、高血压,脚上的骨刺时而钻心地痛,苏和仍然坚守在这里。在他看来,黑城脚下不仅是他种树的地方,也是他晚年的家。


10余年寒来暑往,梭梭扎下了根,苏和同老伴也像梭梭一样,把根深深扎在了家乡额济纳旗的土地上。大漠的夜晚,要么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要么死一般地冷清、寂静。夫妻俩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植树造林的生活,他们是黑城仅有的居民,也是黑城的梦想。